1

  好像从来不曾年轻

  动一下嘴角,抖一下眉毛

  算是高兴

  我从姨家归来

  他唤我名字,想抱我

  我逃了

  我向往他乡学校

  他顶风骑车,脖颈前伸,汗水纵横

  记忆仅此

  如许年

  他象一座房屋的梁架

  撑在那里,静默无声

  2

  有一天

  他递给我誊写工整的十一页纸

  说,我的一生

  我的手开始潮湿

  用目光做一个封面

  问是否可以带走

  他同意

  问是否可以贴在网上

  他同意

  但我只把它锁进了我办公室的抽屉

  等待一个完全自我的空间

  3

 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

  高中前的日子

  我一直和祖母睡在一起

  她象不断重复的印刷机

  而我,就是她不断订正的一页纸

  我知道我们家为什么不信神

  因为最初的家是在家庙里

  我知道年过七旬的父亲

  至今不舍儿时的伙伴张兆林

  因为他的功课多是伙伴磨道里的学舌

  4

  他曾经相信自己是捡来的孩子

  因为母亲的恶言

  因为母亲不许他上学

  她无奈放他离开磨道

  任其要饭,不给柴面

  直到他拿到录取通知书

  俘虏归来的长兄露出笑容

  阎王般的母亲向亲戚借来被子

  并为他做了一条

  至今新在记忆里的裤子

  5

  他过了三年天堂一样的日子

  他说他从此不觉得苦

  他要报答那一长串曾经帮助过他的人们

  他一生笃定

  他一生无悔